梨
三颗黄花梨静静地躺在凉床的一角,一大两小的格局明白地告诉人们,它们的前半生过得并不是很均匀。此刻,正经历着穿堂风的熏陶,等待未知的将来。
削完皮后,我一边艰难地啃着,一边问:
“妈,这哪儿来的梨子,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,也没有吃过了”。
“门前塘边的梨树上的,你爸摘的”。
门前,靠近池塘边,一棵努力向上生长的梨树,已经被各类爬藤覆盖了,如果不仔细辨认,谁知道它曾是一棵拥有着漫长历史的果树,久远到需要在孩童的记忆里挖掘它。
这种土生土长的梨树结出来的梨子,并不能行销于世,缺点多多,一向自诩啥都吃的我,对它的皮厚、肉糙、核大的毛病也颇为不惯。
可是它,却是童年的记忆。
在还没有这棵梨树前,水果代表着稀缺和奢侈,而记忆中的梨,只存在于舅舅家的梨树上。每年梨子成熟季,我和弟弟需要花费很长很长的时间,顺着大堤,走到舅舅家,然后再花费一上午或者一下午的时间,在两个有梨树的舅舅家来回奔波,吃到肚子撑,拖着一袋袋梨子胜利回家,乐此不疲。
等到稍微大一点,知道两个舅舅家的梨子是需要拿出去卖的时候,我们的到来,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味道,于是不再好意思“吃拿卡要”了,只是象征性地吃几个。
此时,老屋前,靠近水塘边的棠梨树,已经一人高了。这是一种适合嫁接的树木,在商品经济还没有繁荣起来的九十年代前后,嫁接、劁猪、旋鸡等手艺人依然行走在乡里。父亲请了邻村的“专业人”给这棵棠梨树进行了嫁接。
几年后,它的高度超过了四周的篱笆,开始结出小小的梨子,我的高中生涯也开始了。
大学前后,这棵梨树已经高过屋顶,梨子的数量也颇为可观,不仅满足了我家的需求,村子上的其他人家也跟着沾光,成了物质匮乏年代,大家茶余饭后“水果”。
梨子的缺点,逐渐在岁月的更迭中暴露出来,父母也吃不了那么多,村子上的人也不再把它当作“心头好”了,只是偶尔打打牙祭。风雨之后,满地的梨子和落叶成了后几年记忆的常态。
2010年前后,这棵树终究还是走到了生命的尽头,母亲说,已是暮年的它,挡住了旁边桔子树的生长空间。
这也许只是无所谓的借口。
我不记得它是哪一月哪一日被父亲砍倒的,更不记得它的枝丫是被用来当作柴火了,还是倒在一旁的池塘腐烂了,只记得近几年,它的旁边,陡然生出一棵金银花,攀爬在桔子树旁边的杂树上。
今天,那棵爬满藤蔓的姊妹树,结出来的三颗果子,已经被我吃掉了一颗。
我体味不到它的甘甜,也猜测不到它未来的结局。但是我知道它会活得很久很久。因为它的默默无声,因为它的与世无争却背负藤蔓的一生。
也因为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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